有一種電影,只為了有趣而生,因為無趣而亡。
一個老套的故事,因為敘事方式的改變,而突破了類型片的窠臼。
《極盜車神》講的是一個搶劫者,遇到一個女孩,想金盆洗手而不可得的故事。
開車搶東西這類電影,僅僅在最近幾年就有《亡命駕駛》、《赴湯蹈火》這種標桿之作。但到了埃德加·賴特的手里,《極盜車神》閃耀著不一樣的光芒。
埃德加·賴特,一妙人。
他最令人驚奇的,就是如地下泉水一般源源不絕的奇思妙想。撞擊到電影上,就是對類型電影的突破。
他的創新方式一直都不復雜,基本那就是類型電影的混雜。但他的才華保證了,沒人比他做得更好。
《僵尸肖恩》的突破公式是,僵尸電影加喜劇。主人公用打游戲的方式打僵尸,幽默出現在每一個應該出現的地方。
《熱血警探》是對警匪電影的拋光,無處不在的諷刺和無孔不入的喜劇成分,就像大熱天灌了一大口冰可樂。那個老太太顫巍巍地走著走著掏槍射擊,以及西蒙·佩吉手持雙槍橫飛的動作,你,看過,就一定記得。
至于《歪小子斯科特對抗全世界》則是一部音樂片和動作片的疊加,但每一處都閃耀著漫畫感。
《極盜車神》玩的是音樂。音樂在這部電影里,是一切。
除了用音樂灌滿了整部電影之外,在音樂成為這部電影一切的邏輯。
音樂是飆車。
開門,放音樂,在音樂的轟鳴中,掛擋、燒胎、起步、掛擋、漂移,一路到底,到達目的地時候,音樂里,掌聲響起。
音樂是槍戰。
一拍,一槍,一個鏡頭,音樂好像不是樂器演奏出來的,而是開槍射擊出來的。最后一顆子彈射出,最后一個音節終止。
音樂是剪輯。
Baby出門買咖啡,音樂響起。一路走來,是在音樂里舞蹈,和行人擦肩而過、避開垃圾桶,在副歌部分,跳躍欄桿,把咖啡送到大家面前,音樂終止,舞蹈結束。
因此影片有一種鬼畜視頻的既視感,一種漫畫的精干,也有一種傳統歌舞片的古典韻律。
一個陳舊的人物,因為其獨特性,而煥發出神采。
這類電影里,大都有一個精于開車的大V???,是他們唯一的面具。影片里,Baby也是一副永遠也不愿摘下來的墨鏡,一副耳機,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秘與炫酷。
但導演賴特偏偏給了他一張娃娃臉,只不過他這張娃娃臉上有縱橫的疤痕。
稚嫩和老辣,于一體。
這個人物的故事,在影片的不同環節里被屢次提及。這些片段所泄露的信息,組和到一起,就是,Baby的母親是一個歌手,父親暴躁,兩人終日爭吵。每次父母吵架時,他都戴上耳機,逃到音樂里。
一次父母在車里爭吵時,撞上了前面的一個大貨車。在后座的Baby眼睜睜地看著一切。
后來,他患上了永久性耳鳴,音樂成為他的藥。
音樂是他的逃避,也是他的勇氣。是他的溫暖,也是他的冰冷。他用拒絕的姿勢擁抱這個世界,用冷漠的方式熱愛周遭的人們。
所以,到最后,他還是回去,找到凱文·史派西,要回他的磁帶,因為那里面有一盒,上面寫著媽媽。還有一盒,上面寫著黛博拉。
這是他最愛的兩個女人。
就電影語言的角度講,結尾崩塌了。太長太黏糊,把之前影片所營造的酷、優雅、荒誕擊碎了。
但沖著他在最后時刻,下車,舉手投降時,轉過身,對車上的黛博拉說了一句話,黛博拉通過他嘴部的形狀知道,那是“對不起”三個字。
我就覺得,影片應該給他們一個美好的結尾,哪怕它冗長到令人發指,仍然可以稱其為,叫浪漫。
這世界上,能稱為鬼才的導演不多,昆汀在拍《無良雜軍》之前,是。伍迪·艾倫在拍《賽末點》之前,是。羅伯特·羅德里格茲在拍《非常小特務》之前,是。
埃德加·賴特到現在為止,一直是。
他是的原因,是他有趣。除了他的才華,令他的有趣,變得更加有趣。更重要的是,他對這個世界,仍然保持了一份天然的敏感,一份天然的敬畏。
他始終好奇。
他在某個類型電影上疊加的那個類型,都保持了相同噸位的敬重。他不將其工具化,側重是從人物的角度做的取舍,而不是自己了解的程度。
《極盜車神》里,Baby搶到一輛車后,第一時間是調電臺,找到合適的音樂,再逃。
最后大戰時,他是推開女友,上車,用車撞擊,與人對決。
如果你手里只有一把錘子,那么一切問題,在你看來都是釘子。
這是人物的邏輯,也是角色的有趣。
這世界,有趣,多難啊